新冠感染記

renyuneyun 2022年11月13日(週日) 1 mins

在新冠(COVID-19)大流行爆發後,從英國回國,又從國內回英國,到現在也有了兩年了。由於治療和感染後果不確定性,一直很注意防護,也所幸一直沒有感染。但很不幸,這次在到牛津之後還是感染了,而且不完全確定原因在哪。不過不管怎樣,這裏還是(流水賬式)記錄一下,也順便討論一下英國感染後在個人身上的感受。同時,也順便噴一下很可能導致我感染的英國的鐵路系統……

整體情況

我是這次回牛津後第二天開始發燒,高燒,並嗓子疼。當日體溫最高達到39.3。伴隨着的還有頭疼、全身肌肉痠痛之類的症狀。

但第一天早上做LFT(側流檢測,即快速抗原檢測),並沒有顯現陽性,所以以爲是累着了。然而第二天起做LFT出現明顯的陽性,T線先於C線出現,且很黑。

之後兩天稍微好一些,但沒有本質改善。但到了第四天,體溫、頭疼和肌肉痠痛全部比之前有了很大改善。之後幾天嗓子逐漸緩解;到了週日(第六天),嗓子基本恢復,但流涕之類的鼻部問題和咳嗽仍然存在,且又纏綿一週多。

在主症狀之外,從第四天起,我明確意識到嗅覺出現了問題,許多部分喪失。但好在味覺似乎沒有問題,喫飯不痛苦。這些症狀在一週後逐漸緩解,基本和鼻子同步恢復。且基本也就是那兩天(第二周週六,即第十二天),LFT終於陰性。

不過咳嗽的問題至今(三週)也沒有完全恢復,會偶爾因嗓子癢而咳嗽,且在咳嗽的那一會兒更容易再次咳嗽。但好在絕大多數時候沒有症狀,且似乎在越來越輕。

旅程

我在出發後需要倒兩次火車,這本身沒什麼。但第二程車(B)坐到一半(到Preston),就停在那裏了,然後廣播說「由於司機身體問題所以沒法繼續旅程,正在協調其他司機來,不知道需要等多久」。由於我之後還需要在伯明翰機場(Birmingham International)或伯明翰新街(Birmingham New Street)換乘下一程的車(C)到牛津,出於保險起見,我在等了一會之後還是決定下車換其他車。這裏時間比較緊迫,所以多少有些焦急。由於沒有其他選擇,故而換了無法到達預定換乘地點的車(D),因而還需要在Crewe再次換乘一輛車(E)。換了D車之後,該車也逐漸越來越晚點,導致我擔心無法及時換乘。後來到了Crewe後證明,的確E車已經走了。不過在D車的半路上發現,之前的B車重新發動了,且在逐步追上。最終,應該是協調後(因爲臨時換了站臺),在Crewe再次坐上B車到Wolverhampton(是的,不再是伯明翰了,因爲跟不上),同站臺換乘C車(這裏又一次應該是協調更換站臺了)。

之前只是知道且多次體驗晚點(而且都是僅晚了幾分鐘導致誤車),導致旅程被耽誤。但這次的問題實在刷新了我的認識。司機居然只有一人,且車站也沒有其他後備司機待命,導致一旦司機出了一些突發狀況,整班火車的運行會直接受到影響。我一直以爲要麼車上類似飛機擁有兩個司機,要麼車站有待命的司機可以應對突發情況,但沒想到英國的火車公司(們)節省成本到了這個地步……你們是真的對Long Covid沒有預計,還是只是單純的不願意面對?

不過話說回來,你們將成本都節省到這個地步了,車票價格也那麼高,爲什麼鐵路工人(注意不是「鐵道工」,而是鐵路包括司乘人員在內的工人)還經常因薪資待遇而罷工?利潤都去了哪裏?英國這半年來,鐵路已經罷工許多次了,理由一直都是不願意超時間勞動以及薪資待遇問題。爲什麼一直都沒有一個結果?

醫療服務

有些人可能會問:你發燒了怎麼不去看醫生?有一部分原因是一開始對情況認識有問題(以爲累着,休息一下就好)。但同時,這麼問的人基本上應該是直接把國內的生活經驗照搬到了英國,並不符合實際。

如果你有在英國生活的經驗,你應該知道GP不是想見隨時就能見的,尤其是在2020新冠大流行開始以後。而即便約到了GP,很多時候他們也只會跟你說回去多休息多喝水,發熱太高了就吃點退燒藥,儘量不給你開藥和進行治療。找GP可能還不如直接去藥房問問,但藥房的人終究不是醫生。

由於我一開始以爲是累着了,而且看起來也是陰性,第一天就沒有往新冠的方向想。同時由於我搬來牛津不太久,手上只有少數幾種藥(還是從其他人手裏收到的),基本都不對症——藥主要是中成藥(跟我爭執中西醫以前請先看我以前的文章),然而由於中醫將感冒分成風寒與風熱兩類(後來看到還有「寒包火」這種兩者夾雜的),用藥也不同。

於是我開始查,看發燒怎麼處理,什麼時候可以聯繫GP。結果查了發現,NHS的說法是自己在家休息,不要去打擾醫療系統,除非你是兒童,或(根據常理)嚴重到快不能自理(!)。而由於我搬來不久,且之前一直比較忙,還沒在本地註冊GP,所以我感覺去問診也沒有意義,故而只能選擇自己在家休養。

在我查閱的過程中,我發現英格蘭(英國)和蘇格蘭對發燒的說法還不一樣。首先是標準,一個說38,一個說37.8。然後是應對方法:英格蘭說散熱,少穿點,喝涼水;蘇格蘭說別凍着。同樣的國家,有這樣的區別,只能說明這些都是經驗結論而非科學結論。

第二天開始發現陽性了,於是又開始查新冠發燒會不會和普通發燒處理不一樣,不過我對此不抱太大希望,畢竟之前多多少少看過相關東西。查了發現的確,仍然是自己在家(多了個self-isolate)休息,發燒了就吃退燒藥。這次還額外強調了,陽性就不要去GP了,實在想找人聊聊就打GP的電話或者是111。

當然這也是“理所當然”的,因爲我早就知道了——從大約去年年底附近開始,尤其自從今年三月放開以後,只有(危)重症患者纔會被允許住院,而其他人都必須在家自己挺着(或者按日本的說法「自宅療養」)。就算這樣,NHS的壓力也已經大到不行,且還越來越大(並非對新冠病人)

與醫療相關的是檢測。我這次運氣好,手上還有LFT的試劑盒,所以明確知道自己是感染了新冠,而且還有機會觀察什麼時候陰性了。但現在NHS不再給普通公衆免費發放LFT(當然也撤了PCR檢測點),想要驗證自己陽性與否只能自行去商店購買——6鎊7劑。按我的觀察,幾乎沒有人購買。換句話說,相當多數人只能猜,然後如果僱主有良心則可以遠程工作或休息,沒良心則只能帶病工作(然後感染其他人)。

哦對了,這種購買的試劑盒,其檢測結果不能報告給NHS。我暫時沒有買過,並不清楚是否還是有報告環節,以及報告給誰——但反正不是NHS。至於之後會不會彙總給NHS,那就只有天知道了。

身體和情感感受

前面就基本說完我想說的主要部分了。畢竟我沒被送去醫院,而且也基本恢復了,那麼其實也「沒什麼大不了的」。不過回憶起自己這一段的經歷,並聯繫上輿論風氣,我還是想在這裏多說一些關於「感受」上的東西。

人類對新冠的認識還遠遠談不上完善,個體感受區別很大,而又無法預測。所知的基本還是只有簡單的原則:身體更強健的一般更輕。那麼同年齡層下,都沒有免疫缺陷或其他基礎病的前提下,如何判斷誰身體更「強健」所以會更輕呢?沒有辦法。

我知道組內有兩個老師已經反覆得過兩三次新冠了,他們表現得似乎比較累,但也沒幾天就返回工作了。然而同組的一個博一學生(雖然應該工作過一兩年)得了之後卻用了三週纔恢復(這裏還有個他喫完一個療程Paxlovid後導致症狀反彈的事)。到了我這,一週時間後纔能工作,而且還有咽喉之類的症狀,導致不合適出門。所以,如果根據「身邊統計學」的話,我的結論反而應該是年齡越小的越嚴重。然而任何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是不對的。但我很遺憾地看到,許多人卻在用一樣的方法得到另一種結論,並且深信不疑。

在我生病尤其是症狀較重的這幾天內,我尤其感受到了一種無力及被拋棄感。這種感覺來自於英國醫療系統的運轉模式,以及現在努力淡化新冠的政策——政府覺得經濟更重要,於是看到一點可能的苗頭就“積極地”說它不要緊,推動放鬆管控的政策;NHS過載,所以管不過來,所以只能讓人在家,只接收最嚴重的那些人;分級診療,而且需要預約,所以有問題時只能自己挺着,不能找專業人士判斷。如果類似的情況出現在中國,那麼對政府的批評質疑乃至辱罵早就已經滿溢在互聯網上了。但在英國,這裏的國民卻是平靜地接受這一切,最多在和關係比較好的人交流時多說兩句。這是一種很弔詭的狀況:明明那些大病或是殘疾在英國的討論(比中國)更爲普遍,人們似乎沒有那麼大的壓力或羞恥,但對於這些日常更容易碰到的疾病以及體驗,反而人們似乎恥於談論它的社會影響——不是不能說,但基本只能說「我得了,我當時不舒服,現在好了」之類的關於個體的話。

同樣弔詭的是關於LC以及公共政策。明明時不時媒體報道會說到Long Covid(LC)或者後遺症的大量存在,英國官方數據說大約3%的全國人口都正在得着LC,人們談論的時候也知道這不是好東西,但卻鮮有人質疑導致這麼多人得LC的政策的合理性。人們似乎默認了,得了新冠是自己運氣不好,得了LC也是自己運氣不好;但同時人們也覺得NHS需要治療LC,需要花費公共資源來處理百萬級的「壞運氣」。我不知道正確的政策是什麼,但這個輿論氛圍顯然不對——我們實際上「不知道」應該是什麼,但似乎人們就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心覺得自己或政府「知道」。

當然了,話說回我自己身上,好在我有來自於伴侶以及朋友的支持,心情還算可以,主要只需要擔心什麼時候症狀能消失。而且我還有個血氧儀,也能確定自己沒有太大問題,沒有「自宅死」的風險。

說到「自宅死」,這也是一個有意思的事情。明明採取了相似應對方法的日本出現許多例「自宅死」的案例,但我印象中英國卻似乎沒有報道過,至少沒有大到全國普遍關注數日的地步。

症狀及應對記錄

在最後,我分享一下我的經歷,希望能幫助其他不幸感染而且看到本文的人放鬆心態,或是對照一下。當然,我知道每個人的個體感受都會不同,所以也只是參考。至少我每次遇到什麼事情尤其是得病時,都希望能看到其他人的經驗,多少可以參考一下。畢竟,能看到我博客的應該不會年紀太大,這個年齡段的死亡風險很低。

前面說過,我手上的藥也不多,但好在有撲熱息痛,另外我手上還有一些中成藥。於是我就在每當發熱嚴重且在繼續上漲的時候喫一劑撲熱息痛,以便可以至少保證體溫不過高,緩解肌肉痠痛、頭疼等症狀,同時儘量做一些必須做的家務(比如做飯和洗碗)。我連續三天都是早上體溫最低,中午起逐漸升高,到下午四五點達到很高(於是吃撲熱息痛),晚上由於喫了藥所以降低不少。且我對比了一下症狀,除了舌苔不發黃以外,第一天完美符合連花清瘟的適應症,所以我也喫了兩三天連花清瘟。不過從第二天下午起,症狀有所改變(主要是鼻涕改清或白,以及不再發寒畏寒),不再如第一天那麼完美符合了,但連花清瘟依然是我手上適應症最廣泛的藥品。

這裏還有一個插曲:前兩天晚上我都是在大約9-10點間吃的連花清瘟,但在喫完一個多小時後直到睡覺前,體溫都略有升高(大約0.3-0.5度)。在那之前因爲下午喫了撲熱息痛,我的體溫都是在逐漸降低然後穩定住的。不知道這是因爲什麼——可能是連花清瘟導致的,也可能只是撲熱息痛效果過去了。

整體而言,每天的症狀都比前一天輕。但第三天鼻子堵塞到了巔峯(分泌物多,不是呼吸堵塞)。而第四天有了突變,肌肉不再痠痛,精神好多了,體溫再也沒高過38。然而也是第四天,鼻子開始逐漸不再那麼堵塞,於是讓我注意到了嗅覺的改變。我利用自己手上的東西做了測試,發現所有「香」味都消失了——洗護用品的香味劑聞不到,調料(含香料)的香味也聞不到。孜然聞起來像是樹根,水果只有味覺部分(酸和甜),醋也只有酸。至於與香味相關的臭味,我沒有做測試,但印象中似乎也聞不到。

除了香味等以外,還有一些氣味有所改變。其中一個典型例子就是水或水漬的氣味:我這間屋子那一段時間有比較明顯的水漬氣味(因爲牛津的水質很差,也因爲通風和氣候等因素),而且用水時或清洗鼻子時也能聞到。但在嗅覺改變的時間段內,我先是覺得它們是酸味(類似汗酸)許多天,間或完全聞不到,後來又有兩天覺得它們是某種很淡的香/甜味。空氣(含水漬氣味)的氣味和水的基本同步。

如此嗅覺消失了多日,後來有一天突然能聞到一點了。再後來又用了幾天,逐漸恢復到差不多。但香味的完全恢復仍然又用了幾天。

在此之後的那些天,我一直都會時不時咳嗽——沒有任何顯著的促發咳嗽的因素,但就是咳嗽。咳嗽的風格在淺咳和深咳之間隨機抽取,而且每次咳嗽都會在那段時間內更容易再咳嗽,但基本沒有痰——除了早上起來之後(及如果沒吐出則直到吐出)。直到寫作本文爲止,兩週了,仍然如此。

2022-11-27更新:在原文寫完幾天後,不再那麼容易地無因素咳嗽,減少到每天大概只有一兩回。但從那之後到現在,在穿少一些衣服(並不冷,只是少一些,不夠「暖和」)或水喝少的情況下,都比較容易咳嗽(淺咳),且也是那一段時間都更容易咳嗽。

前面提到血氧儀,我其實是第二日經提醒才想起來它,並持續監測。頭幾天大概都是97%上下3%,沒有穩定低於過95%;後來就是正常的98%-99%上下。

LFT Results

而LFT的結果就比較有意思了。我平均是每兩天測一次。第一天是比較弱的陽性,以至於當天在預計的20分鐘時都沒看到,但第二天回過頭看的時候發現了。第二天第四天是強陽性,T線先於C線出現,而且甚至是比較粗的黑色。之後兩次是相對正常的陽性,T線並不先於C線出現,而且兩道綫的粗細顏色也類似。而再之後,第10日的結果顯示爲陰性,但第二天再看又有很淡的一條線,所以也許其實是很弱的陽性。當然了,LFT的說明書說超過讀數時段(比如30分鐘)的結果都是無效的,也許是我誤讀,也許是爲了減少弱陽性報告自己是陰性的機率?再之後我又測了兩次,都是陰性。

當然啦,這裏也不可能將各種細節寫下,否則就太過臭長了。但希望這包含了最重要的部分。如果對更具體的細節有需要,也可以聯繫我。


Related posts:

您可以在Hypothesis上的該群組內進行評論,或使用下面的Disqus評論。